将身侧一圈的人都震了开去,一时间满是摔了个实在的呜呼哀哉。
一个梳着小辫的丫头哭着从院里跑出来,嘴里头喊着:阿爹,阿娘,刚才有个叔叔冲进来,把我们家的马骑走了!
跑马入山,又连夜大雨,耽搁片刻已是再难寻人,而后山体冲垮,足迹磨灭,不知生亦不知死。
公羊月没有捉到苗定武,就地发誓,总有一日定要将其挫骨扬灰。
走回绵竹时,子时往后,本该是静夜,但哀声起伏,救场的人往来奔走,注定无眠。漆黑之中,没有人注意到他,他不自觉便走到那座烧塌的院子前,低头看着坑洼里跳跃飞溅的泥水。
血迹已被冲洗,但公羊月知道,夏侯真就是打这里开始遭难。
忽然,院中大起喧哗,随即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尖叫与恸哭
把孩子还给我!还给我!
蓬头垢面还沾着一身黑炭灰的妇人跌跌撞撞扑过来,逢人就哭,见人就喊,那些赶来帮忙的左右邻里都悄然避开,只有公羊月直愣愣挡在中间,被撞了个实在。妇人显然推不动她,反使自己摔坐在泥泞里,看着那身血衣,顿时噤声。
公羊月眯着眼,微微躬身细看。
他认出这个女人,先前寻人时就在附近撞见,后来被几个青壮年给拉拽回去,说是遭难的其中一户的当家主母,醒来发现孩子惨死,迷了心窍得了失心疯。
我不是有意的,不,不是有意,是他,是他挟持了我的孩子女人不敢看人,抱头惊恐避开,痛苦呻|吟。
公羊月闻言,蓦然想起苗定武的话。
杀他的人是那个婆娘,如果不是她捅了一刀,你师兄那么好的武功,我又如何打得过?
是你?公羊月一把揪着她衣襟,将人提起,迫使其与自己对视,是你捅了他一刀?剑谷弟子衣裳历来形制相同,颜色相近,雨夜里目视不清,很容易将两人混作一人,妇人空洞无神的双目吃力地眨了眨,浑身抖如筛糠。
恰好此时,有拿着火把的亲戚出来追寻,妇人低头看着他手里剑,怪叫一声,猛地挣脱,手脚并用向外跑,一路跑一路狂笑,疯癫得更厉害:杀了我,杀了我,我不想活了煎熬之中,记忆已是错乱,还我孩子,把我的孩子还给我
只听扑通一声,人向前摔在青石板上,将她绊倒的是缝隙里插着的一把锃亮匕首,是她醒来时一直握在手中不放,到此被捉住后偶然掉落的。
一切都是命。
她尖叫一声松手,把匕首扔了出去,寒光一闪,正滚在剑客脚边。
公羊月蹲身拾来,脸上极尽嘲弄:还你孩子,那谁又来还我师兄?告诉我,这把匕首是你的吗?
不是我,不是我!
妇人调头就跑,长街上回荡着她的哭号和癫笑,公羊月闭上眼睛,眼眶湿热,冷冷道:你居然帮着劫匪害了唯一能救你的人,可笑,他凭什么得死?你凭什么能活?说完,飞刀一闪,扎在女人背心。
公羊月!
斜地里飞来一道女声,刺穿雨幕,想要喝止,却迟来一步。
公羊月走上前,居高临下看着垂死的女人,落下眼泪:你这么痛苦,即便回去,也浑如噩梦,不如早早了结。
女人呕血,抓着他的衣服,嘴唇一张一合,好像恢复了一丝清明神智。
你说什么?
公羊月凑近,发现她说的,乃是对不起。
方婧和其他见到讯烟的剑谷弟子赶来,上前喝斥:公羊月!方才叫你,你为何不收手!你知不知道,你这是残害
公羊月绕开尸体,头也不回向前走。
你站住!方婧跺脚。
打着灯笼的婆子和追赶女人的四邻亲戚赶来,瞧见惨祸,多嘴一句:天可怜见的,丈夫给烧死,儿子又被剁成泥,就剩这么个疯婆娘,还要被哎哟,你们说说,这是造的什么孽哦!
这个人我见过,记得好像是个剑谷弟子。
方婧脸上挂不住,顶着臊热,追喊道:公羊月,你给我站住,你说清楚怎么回事,为什么只有你,夏侯师兄呢?
他死了。
啊?你说什么?
我说他死了!公羊月猝然回头,脸上青筋暴跳,惨无血色。
方婧顿时像被抽走三魂七魄,打了个摆子,全靠几个师哥师姐扶着:不,夏侯师兄武功那么好,怎么会死?他那么好一个人,谁会与他结仇再看向公羊月时,她猛地跳起来,伸手一指,急火攻心,口不择言大喊:是不是你,是不是你害死了他!
他?
这是什么天理,为什么又是他公羊月?为什么一有不好的事发生,就要算到他头上!为什么,究竟是为什么!
公羊月狂笑,笑得眼泪直掉,把长剑一横,恨恨说道:你再跟来,我连你一块儿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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