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热人倦,孙粲从外头回来时,便瞧见应冀合眼趴着榻上小憩。
他素来是极畏热的,即便屋内放了冰,也出了一头的汗。
“谁?”
察觉到有人碰他,应冀迅速睁开眼睛,一把掐住那人的手,可待看见来人是孙粲时,杀意顿消,忙松了力气,“怎的回来这样早,痛不痛,可伤着你了吧?”
他对自己的力道是清楚的,果不其然见着她腕子那浮了掐痕,心下只觉怜惜,要寻膏子给她涂抹。
那孙粲只摇了摇头,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扇子,不以为意道:“不用顾我,你睡吧。昨夜里烧热,难受一晚,好容易有了困意,快睡吧。一会我让厨房那做些开胃的给你吃,你觉得如何呢?”
说着,她又唤人打了一盆热水,用干净的帕子沾湿了,才给应冀擦拭。
“擦擦也舒爽些,你如今后头受了伤,也不便沐浴。药擦了么?”
应冀颇为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,他确实不便沐浴,只是天热,又流了汗,这药味混着汗味,只恐自己身上有了气味惹孙粲厌。
“你躲什么,我碰不得你了?”
孙粲莫名望他,以为自己哪里不慎弄疼了也未可知。
“你,你不用做这些,交代下人便是了。我又没沐浴,身上不大干净……”
“噗,你怕什么,我又不嫌弃你。再说了,虽未沐浴,可日日都有擦洗,也不脏的。阿冀,你又何必这样你我都是夫妻,若是我受了伤,难不成你也——罢了,你若不想便不想吧,我走便是了。”
“我哪里想你走,我只是怕身上不干净熏着你……我日日见你都不够,哪里想你走的。”他心急,什么话也只管说,却不想孙粲听了羞得低了头,心里甜丝丝的,嘟囔着要他躺好,“我不走,我不走就是了,你睡吧,我给你扇会凉快凉快。”
“你起得早,也躺会吧,只是我不好动,你睡里面吧。左右往日里都是这样睡的,你不知道,我在家都要闷坏了,动不得,也出去不得,躺在床上,什么也做不得。”
“好可怜,那我们说会话?对了,你那头疼的毛病如何了?我一直忘了问你,还疼吗?你身上还是有些烫的,一会药还要喝。”孙粲侧着身子,手上拿着团扇往应冀那扇着,她说话慢声细气的,扇得动作也不快。
可吹得应冀舒爽极了。
“头疼的毛病许是好了,已有好久没犯了。今日怡安老太妃的生辰如何?”
“当然好了,还有不少人问我你去哪儿了,我说你着凉在家休息。”说着,她唇边的笑忽然凝住了,应冀自然不可能没看见,皱眉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。
“还能有谁,不过是那萧家的娘娘!她欲要我牵桥搭线见上阿姊一面。我哪里肯的,闹得好不愉快。想必日后有得苦头给我吃。”
“她是个什么东西,也敢在这放肆。兰陵萧氏固然不好得罪,可这是帝京,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。况且萧家背后无非是有太后撑腰,六娘,我悄悄告诉你,如今陛下已在派人搜寻窦家罪证,只怕要不了多久,窦氏一族——”他不说了,只在孙粲的掌心写了个字,慌她心口直跳,“可窦氏牵连不少家族,那……”
她四叔就同窦家如今的家主关系十分要好,就怕到时会被牵连其中。
“真正到了那时候,人人自顾不暇,唯有要做的就是撇清干净!只要不傻傻凑上去说话,我想是不会有事的。萧氏过去辉煌,可如今内里腐朽不堪。朝中说得上话的,更是寥寥无几。那位娘娘现在是恩宠不减,可待到清算那日,她便是祭旗的第一人!”
“我弟阿祁已准备入仕为官,旁的倒是没什么,我只怕他性子太直,惹了小人不快排挤他。阿冀,他是我亲弟,你我是夫妻,自然算起来也同你亲弟一般,他不及你聪明,若是可以,你多少提点他一二,可好?”
孙粲待她那同胞弟弟是极好的,即便知道两人不可能有什么,可应冀还是有些酸。
“他既然唤我一声姊夫,我自然不可能不管他。你宽心,孙子靖入仕这事,只好不坏的。”
论才华,谋略,孙祁都有,唯独性情太过倨傲,这些年应冀虽恼他烦人嘴欠,但佩服是真心有点。他若入朝为官,势必九霄云上,士族一派势力也大大增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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